柯尔克孜族西迁过程简析
柯尔克孜族是我国西北的一个少数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在中亚的吉尔吉斯也有柯尔克孜族较多分布.据第五次人口调查统计,我国柯尔克孜族有人,其中77.4%居住在*南部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在黑龙江省富裕县境内也有一小部分.柯尔克孜族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其祖先最早活动在叶尼塞河上游地区.据《史记》,《汉书》记载,鬲昆,坚昆[1][2](汉时柯尔克孜的称谓)在丁零之西,乌孙之东,乌揭之北.丁零在今贝加尔湖一带,乌孙在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乌揭分布于阿尔泰地区.那么,当时柯尔克孜的活动地带大致就在叶尼塞河流域.再《北史》中有其一国于阿辅水,剑水之间,号为契骨(柯尔克孜)[3].阿辅水即今俄罗斯西西伯利亚阿巴根河,剑水即今叶尼塞河.由此进一步确定了叶尼塞河上游一带即是柯尔克孜人的发祥地.后来,柯尔克孜族迫于战乱逐渐从叶尼塞河流域迁到了天山,中亚一带,其过程漫长而且艰辛.笔者认为,依我之见,柯尔克孜族的西迁以十七世纪为界线可以划分为前后两阶段,十七世纪以前,主要因为国内民族的纷争零散地迁往天山一带,十七世纪之后,则主要是由于沙俄的侵略使其大批离开了世代居住的故乡—叶尼塞河流域.一柯尔克孜族西迁天山最早可追溯到匈奴时期.北匈奴冒顿单于北服浑庾,屈射,丁零,鬲昆,新藜之国[2],坚昆遂附属于匈奴.郅至单于时还把国都设在坚昆地区.公元48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公元85年,北匈奴衰耗,党众叛离,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后,鲜卑击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复自立,乃远引而去[4].北匈奴被迫向西迁徙,一部分臣属于匈奴的坚昆人自然被迁到了中亚天山一带.这也许就是在天山地区出现的最早的柯尔克孜人.据《三国志魏志》记载,匈奴之北有鬲昆,康居西北又有坚昆,[5]而康居在巴尔喀什湖与咸海之间,因此这里康居西北的坚昆部落应是天山柯尔克孜部落.6世纪中叶,突厥兴起,西破恹哒,东走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6]6世纪80年代以后,突厥内讧,大量西迁,被其征服的契骨人也因随从作战向西迁徙.公元年,叶尼塞柯尔克孜又为回纥所破,自是不能通中国[7](P),回鹘迫使其君长取消汗号,改授毗迦顿颉斤,说明叶尼塞柯尔克孜成为回鹘属部.公元年,柯尔克孜首领联合回鹘渠长句录莫贺合骑十万攻回鹘城,杀可汗,焚其牙[7](P),摧毁了回鹘汗国,建立黠戛斯汗国.回鹘分三路西迁至西州,中亚,河西等地,其部众难免包括一部分柯尔克孜人.此时的柯尔克孜威声已振于北荒,其疆域从安加拉河地区一直扩大到与葛逻禄相接,势力达到天山的中心安西,北庭一带.[8]尽管后来大部分柯尔克孜人返回了漠北,但仍有一部分留在了七河地区.20世纪50年代原苏联出版的《吉尔吉斯史》提到:与回鹘汗国斗争时期,吉尔吉斯人已深入七河地区,这已被叶尼塞题铭与塔拉斯墓铭的相似所证实.[9](P)至此,在10世纪以前,天山地区已出现叶尼塞柯尔克孜人的足迹.尽管他们的人数很少,但却为后来的迁徙奠定了基础,具备了对后来柯尔克孜人西迁的吸引力.在迁入地,宗族的因素却会起很大的作用,成为吸引外来同族人口就此定居的重要原因,完全是一种拉力.[10]因此,10世纪以前的零星迁徙可看成是整个西迁过程的基础阶段.10世纪至16世纪期间柯尔克孜人的西迁,主要是在蒙古人发动的战争中进行的.在蒙古兴起之前,耶律大石曾于公元年大举进攻叶尼塞柯尔克孜地区,迫使一些部落迁至安哥拉河流域.公元年,成吉思汗征服了乞尔吉斯,谦谦州地区,其两王皆称臣于蒙古汗,遣使献白眼鹰[11].蒙古的西征军中,柯尔克孜人占有很大的比例.《蒙古帝国开国的四位大汗历史》中写道:奇利其孜(柯尔克孜)沿叶尼塞的冰块南下,混合于成吉思汗的队伍中.[12]自然,蒙古在西进的同时,其所征服的柯尔克孜人也一同向西发展.瓦剌与北邻柯尔克孜族的关系也由来已久.早在蒙元时期,斡亦剌(瓦剌之先人)和柯尔克孜人就为开发叶尼塞河上游谦州等地做过贡献.明初,瓦剌在向西北发展过程中与柯尔克孜发生冲突.公元年,柯尔克孜沦为瓦剌属部,瓦剌乞尔吉斯(柯尔克孜)之地万户别别儿的,差副千户巴巴力等奏事至京,此彩币表里[11].也先时期,曾迫使一部分柯尔克孜人从叶尼塞河流域向楚河及塔拉斯河一带移动.有学者认为,史诗《玛纳斯》中伟大的进军描写的就是柯尔克孜人被也先从阿尔泰驱赶到楚河,塔拉斯河流域的情景.也先之后,柯尔克孜人视东,西蒙古势力之起落,时而臣服于东蒙古,时而从属于瓦剌.[13](P37)16世纪,东蒙古向瓦剌大举进攻,一部分柯尔克孜人被迁到天山南北的伊塞克湖和阿克苏,喀什噶尔一带.年,察合台后裔阿合木之子满速儿掌握了蒙兀尔斯坦汗国的最高权力,经常侵扰明朝西北边境,同时极力排挤其兄弟赛义德汗和哈里勒二人.赛义德组织军队进攻满速儿,并征服了柯尔克孜诸部.年,赛义德建立叶尔羌汗国,不久伊斯兰教苏菲派纳赫夏班迪集团的一些重要人物进入汗国境内,使其内部分裂为黑山,白山派.柯尔克孜人大多支持黑山派,而汗国统治者极力镇压黑山派,于是喀什,乌什一带的柯尔克孜人大批逃往伊塞克湖,塔拉斯河,楚河一带.[14]所以,第一阶段柯尔克孜人的西迁,基本是在匈奴,突厥,回鹘,蒙古各部族的斗争中进行的.这样,直到17世纪,叶尼塞河流域的柯尔克孜人已有相当一部分在天山定居,天山成了他们的第二故乡.而柯尔克孜人在叶尼塞河流域的消失,则是在第二阶段中完成的.二一直到17世纪初,叶尼塞柯尔克孜主要活动在南至萨彦岭,东达叶尼塞河支流,西抵鄂毕河上游,西北,北部到楚雷姆河流域的广大地区.[15](P45)这说明此时仍有一部分柯尔克孜人生活在叶尼塞河流域.兹拉特金在《准噶尔汗国史》中写道:在十六世纪末以前,叶尼塞吉尔吉斯的封建领地是这一地区(西伯利亚)最强大的,其他许多较弱小的部落和民族作为克什提姆(笔者注:克什提姆即向胜利者缴纳实物税的战败者)从属于他们.[16](P)而从这时起直到18世纪,与叶尼塞柯尔克孜发生关系的除了喀尔喀蒙古的和托辉特部,准噶尔外,主要就是面临沙皇俄国的武装侵略.并且正是由于沙俄的侵略,才使叶尼塞柯尔克孜大批迁往天山,中亚一带,完成了其迁徙的全过程。早在16世纪末,俄国第一代沙皇伊凡四世时期,沙俄就征服了位于托博尔河中,下游一直到鄂毕河中游广大地区的西伯利亚汗国.公元年建立第一个侵略据点秋明城,公元年在叶尼塞地区西北部建立托木斯克城堡,标志着侵略叶尼塞地区的开始.由于叶尼塞柯尔克孜领地是连接鄂毕河,叶尼塞河,安加拉河东西航行的通道,沙俄在向中国厄鲁特领地扩张失败后便转向了柯尔克孜领地.[17]17世纪前四十年代,叶尼塞柯尔克孜臣属于喀尔喀蒙古的和托辉特部,蒙古阿勒坦汗国的建立和它的扩张,改变了原有力量的对比,吉尔吉斯人和他们的克什提姆都成了阿勒坦汗的克什提姆[16](P).阿勒坦汗对叶尼塞柯尔克孜的反侵略斗争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年以普罗素别斯基为首的俄军进攻叶尼塞柯尔克孜人时,阿勒坦汗派自己的妹夫率领人的部队前去帮助柯尔克孜人作战.[15](P47)公元年,叶尼塞柯尔克孜归属准噶尔,柯尔克孜首领在所有的事情上都仰望着巴图尔珲台吉,并服从他[13](P38).巴图尔珲台吉始终对沙俄的侵略保持警惕,并声明吉尔吉斯人是我的属民,俄国必须把这些属民归还,停止向吉尔吉斯人征收实物税.[16]()后来僧格时期,也仍然支持叶尼塞柯尔克孜人反抗沙俄侵略者的斗争.他曾在柯尔克孜地区驻扎了一支四五千人的部队,由其叔叔丹津和堂弟巴哈阿指挥.并且这一时期柯尔克孜民族英雄叶连纳克的出现,使柯尔克孜人民在其带领下粉碎了沙俄的大规模进攻.
公元7年9月叶连纳克的不幸身亡使叶尼塞柯尔克孜失去了政治上的统一局面,加上此时准噶尔的统治者噶尔丹同喀尔喀蒙古,清朝政府作战,叶尼塞柯尔克孜地区成了噶尔丹补充战略物资和兵丁的后方基地,柯尔克孜人民的处境不断恶化.公元8年噶尔丹派人征集吉尔吉斯人和他们的税民到卡尔梅克博硕克图汗台吉(即噶尔丹珲台吉—作者注)处去帮助同姆加人作战,并吩咐吉尔吉斯人带匹马,要吉尔吉斯地区留下很少的人能够抵御托木斯克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武装人员的入侵就行了.[15](P48)这就给沙俄的入侵提供了有利时机.公元年,策旺阿拉布坦即位.这时的准噶尔内外交困,在汗国的东部边界,喀尔喀蒙古的封建领地的地盘为强大的清帝国所占,他明显地企图向西部扩张;而汗国的北部和西北部边界分布着同样强大的俄罗斯的领地.[16](P)迫于这种形势,策旺阿拉布坦企图调节柯尔克孜人与俄国的关系,但没有成功.在俄国殖民当局的压力下,策旺阿拉布坦派人到柯尔克孜地区调查冲突发生的情况和肇事人[16](P),并且在年秋天,派出名厄鲁特士兵,强迫把他们管辖的柯尔克孜人从叶尼塞河上游迁到了西部伊塞克湖地区.据说这时他们有三千至四千帐.[18]有位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督军向沙俄报告说有个卡尔梅克人进入了吉尔吉斯土地,把吉尔吉斯人全部赶到他们那边去了,如今在吉尔吉斯土地上连一个吉尔吉斯人也没有了.[15](P49)兹拉特金认为当策旺阿拉布坦率两千五百名兵士强迫附属于他的吉尔吉斯兀鲁斯从叶尼塞河谷地撤回到他领地的内地时,也是抱着类似的想法,他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消除俄国与卫拉特可能发生的纠葛.[16](P)由于坚决抵抗俄国入侵的柯尔克孜人被迫大批离开了叶尼塞河地区,这就大大减少了俄国征服这一地区的阻力,致使其在以后短短的五六年里最终实现了对叶尼塞地区的占领.公元年最后西迁的叶尼塞柯尔克孜人数不多,一般认为只有～人.[15](P49)这充分说明了在这之前叶尼塞柯尔克孜西迁的数量之大.三。综观叶尼塞柯尔克孜人西迁的全部历程,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在第一阶段的迁徙是在分别臣属于匈奴,突厥,回鹘,蒙古的情况下,在战争的席卷下随其一同迁往天山的.这一阶段的迁徙尽管分散,规模小,但对柯尔克孜人后来向天山,中亚一带的迁徙却奠定了基础.第二阶段中,沙俄的侵略是主要因素,致使柯尔克孜人大批离开了自己生息繁衍的故乡—叶尼塞河流域.叶尼塞柯尔克孜人饱受的战乱,流离之苦是值得同情的.但从积极的方面看,历史上每一次民族迁徙都促进了民族融合,柯尔克孜族也不例外.在西迁过程中,他们吸收了葛逻禄,回鹘,诺盖等部落,可能还有一部分契丹人.10世纪末的著名手稿《胡杜德阿尔阿拉姆》记载说在当时七河地区有一座柯尔克孜汗城,其中居民具有吉尔吉斯人的风习.巴托尔德对此分析说:很可能黠戛斯人和葛逻禄人结成联盟,侵占了九姓乌古斯所占的七河地区的一部分,直到现在这一带仍是他们的居地.[9](P)这就反映了柯尔克孜与其他民族杂居,融合的情况.西迁到天山一带的柯尔克孜人于乾隆二十三年和乾隆二十四年归附于清政府,成为清朝西北边疆的屏障,并和边疆各族人民一起,为保卫祖国西北的疆域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作者简介:高源(),女,兰州大学西北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柯尔克孜族民族史研究.参考文献:[1]司马迁.史记匈奴传(卷)[M].北京:中华书局,..[2]班固.汉书匈奴传(卷94)[M].北京:中华书局,..[3]李延寿.北史突厥传(卷99)[M].北京:中华书局,..[4]范晔.后汉书南匈奴传(卷89)[M].北京:中华书局,..[5]陈寿.三国志魏志[M].北京:中华书局,..[6]令狐德芬木.周书突厥传(卷50)[M].北京:中华书局,..[7]欧阳修.新唐书黠戛斯传(卷)[M].北京:中华书局,.[8]司马光.资治通鉴唐纪(卷)[M].北京:中华书局,..[9]马曼丽.中亚研究—中亚与中国同源跨国民族卷[C].兰州:民族出版社,.894-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
